我想到能够与你并肩的地方去

【凛レオ凛】反复式

无差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到现在朔间凛月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当那天他被叫醒然后告知“国王”回来了时,他正歪歪扭扭倚着墙,眯着眼睛看着那个人挣脱了队员的束缚,大叫着怎么会被你们抓住便扬长而去,留下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
他张开嘴又闭上,半晌只吐出一句干巴巴的欢迎回来,声音很低,也不知道究竟说给谁听。
鸣上岚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很高兴呢,小凛月。
算不上吧。朔间凛月低下头又要躺下,微微勾起嘴角说加油抓住他,能把麻烦事全推过去就好了。
他闭上眼渐渐沉入梦境,可那抹过于明亮的颜色仿佛印刻在了脑海里久久没有散去,以及只属于那个家伙的喧哗声。

难得做了个很怪异的梦。
朔间凛月很少能对梦有什么深刻印象,大多数都会在睁眼片刻之后变得模糊,这次却异常清晰。梦里的月永レオ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说我好想要体会死亡,世界上一切的灵感都源于那里,越接近那里是不是就能接近完美的艺术?——喂凛月我问你,如果我要你跟我一起死,你会生气吗?
为什么就默认我会答应了?朔间凛月有点不满地这样想着,意识却无法发声。面前的月永レオ手指蹭了蹭下巴,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睁大眼睛——这样啊!那我死也要拉上你。
等等⋯⋯


朔间凛月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练习室窗口,清冷的月光让他稍微安心下来。 
——太过鲜活到打扰了梦境的程度。
他没了困意,思维有些发散,靠在窗边出神,却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钢琴声。

断断续续的单音节连不成曲,实在不尽如人意——深夜的学校,还能有谁呢。朔间凛月起身,慢悠悠向音乐教室走去。


门半敞着,月永レオ背对着门口坐在钢琴前,微微仰着头,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琴键,琴声已经随意到了不堪入耳的程度。朔间凛月不出声,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
他坐得很直,给人仿佛十分沉稳的感觉。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他偶尔会表现得不同寻常
变化无常的东西完全不可预测,朔间凛月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月永レオ又过分厌恶束缚。两人的交集是从什么开始的?他开始回忆。

这时月永レオ转头发现了他,接着便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偷看啊你这家伙?
月光还是很亮,对方又一下子靠得太近,朔间凛月条件反射地移开视线,看到他的发梢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月永レオ又开口:你在想什么?你不敢看我。
⋯⋯没有的事。倒不如说国王大人你半夜弄得这么吵也不来道个歉吗?

他一直不太喜欢跟月永レオ对视的感觉。
明明是十分清亮的绿,却总是给人巨大的胁迫感。这种感觉跟他整个人类似。他想大概是天才的举动常常不被理解,可实际上这个人的大脑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冷静,这双眸子一眼就要把人刺穿,好像放松一秒就要满盘皆输。

攻击性,仿佛每次对视都是一场战争。

被这样看,是说明他对对方的认可。

朔间凛月眯起眼睛,眼神在对方脸上晃悠了半天最后落在鼻尖,又落在嘴边。他有点累,并不想费力气去盯回去。

反正回来了。

对方的下唇有些过分干燥,让人有种没来由的烦躁。月永レオ在说话,他却没有一个字听进去。他感觉到大脑空空,心里响起一个声音问他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呢?还有什么事情⋯⋯
月永レオ突然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再不听我说话,那我要亲你啦。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口,整个人很快地向前凑。

最糟糕的再见礼,朔间凛月想。他没有感到除了痛觉之外的任何东西。开什么玩笑,这比起接吻更像是一次碰撞。他后脑的头发被对方用手指扯得生疼,动作混乱毫无章法。他在下一秒尝到了微弱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来自谁那边,却让他的大脑突然过电一般精神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在做这种事情。
朔间凛月想起那些本打算直接忘掉的记忆。


⋯⋯

偷看。他们的交集仿佛都源于这种奇怪的方面。
从壁橱里开出一个大活人的感觉并不怎么样,更何况还是刚成为自己队长没多久的月永レオ。
这太奇怪了,朔间凛月皱了皱眉。月永レオ被发现也毫不愧疚,抬头冲他笑笑,说原来你也会努力练习啊,看不出来?
和天才没法比。朔间凛月平淡地回答,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不满,偷看可不是好习惯,换做别人可是要被打的?
⋯⋯你这家伙也太不尊敬我了?
队员对还不甚熟悉的队长说这些话毫无客气可言,可月永レオ却心情不错。他低头飞快地写着些什么。朔间凛月不打算多做停留,转身拿起外套。在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月永レオ出了声,今天去露台吗?
⋯⋯
朔间凛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对方依然盘腿坐在地板上低头写写画画。他开口调侃道你还是跟踪狂吗?骑士的国王大人其实是个怪人的传言果然是真的吗⋯⋯我要退队了哦。
等一下等一下,不能对我说这种话!——明明先闯进我的露台的是你!

月永レオ一脸理所当然。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朔间凛月已经发现了:他总是喜欢强调所有权,无论是事情,人,组合。仿佛他真的占领那片土地。
朔间凛月确实喜欢花园的露台,安静整洁,下午睡在那里也不必担心被老师赶走。月永レオ也经常在那里呆到半夜他当然清楚,双方默许着对方的存在,只是没有人去主动挑起话头。

开玩笑的。他轻飘飘地回应。


那天过后,朔间凛月每当在入夜后转醒,身旁不远处总是有一个月永レオ,常常是在对着天空看星星,发呆,或者写写乐谱。

两个人的作息时间有不少的一段重叠,朔间凛月并不讨厌他,倒不如说两人的性格在一些地方微妙的合得来,他偶尔起了兴致便陪着他一起胡闹,学院的几大怪谈被两人在几个半夜翻了个遍。

月永レオ对着传闻闹鬼的部室眼睛里总是闪着小孩子得到玩具一般的兴奋,叫着着我最喜欢你了凛月埋头写出一张又一张的世界财富,朔间凛月打着哈欠说是、是。他有时拿着谱子递到他面前,说你唱来听听看。朔间凛月认不出他乱七八糟的字迹,敷衍说你自己唱。月永レオ就反驳道我不喜欢,我想听你唱。

奇怪的人,朔间凛月第无数次这样想。

月永レオ还问他,为什么你总是睡觉,宇宙中明明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朔间凛月说在梦里很轻易就可以成为王,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不用再像你这样在现实中为这些苦苦挣扎了——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月永レオ笑着说他真有野心。朔间凛月第一次被人这样评价,诧异也只是转瞬即逝。月永レオ给了他无数个第一次,他已经见怪不怪。

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这种像是陪伴的关系被安稳地维持着,两个同样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互相靠近,仿佛独居动物偶尔的结伴而行。

可平行线最后还是被打破。

那天傍晚朔间凛月推了一下躺在一旁的人,说我渴了,去买点什么来吧?片刻后月永レオ的声音响起,不想动,饿⋯⋯人类的躯壳真是无用!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哎你说咱两个要是在一起了,会不会最后都会饿死?
不会吧,大概。
话题跳转得莫名其妙,朔间凛月回答得却很快,声音平静毫无波澜。

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饿死吧,是人类的话。

那在一起试试看啊?月永レオ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好——啊,朔间凛月闭上眼,拉长声音,那么,人类可以离开食物七天但吸血鬼可是会干涸致死的⋯⋯所以亲爱的国王大人?
你这家伙把国王当什么啊?月永レオ愣了半秒,挣扎着坐起来。都需要我来照顾了凛月的生存能力真的差到毁天灭地了?
哈⋯⋯那么就来拯救我吧。朔间凛月勾起嘴角。


月永レオ从来也不能明白这个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对自己也很不客气的家伙。

他并不是一个对「生活」很在意的人,一切以最低标准为上,时间于他就是财富。可看到朔间凛月,他就不由得慢下来,看看这个比自己活得还要过分的家伙。

朔间凛月在那里,睡觉也好,刘海的阴影打在脸上,还体温过低,呼吸近乎停止,无声无息仿佛一具尸体随时就要消失。

可就是这个人一直无声地协助着不成功的国王,帮他擦掉眼前的迷雾的也是他。永远提不起精神,却让人安心将身后托付。

又永远不会消失。

月永レオ甚至有些贪恋这种陪伴感。仿佛曾被路人喂食的野猫,毫不亲近,表现得十分淡漠,却片刻也未曾远离,只会在你失意时候从暗处踱步出来,蹭蹭你的裤脚。
无论是失败后,或者成功后,这个人的眼睛总是看不出心情的,波澜不惊的一片深红。

和自己不同,他就在那里。不会离开,没有背叛——他那眼神读出这层意思。

月永レオ不认为是他自己的自作多情。


朔间凛月倚着柱子,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咖啡罐。他看着月永レオ如平常一样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刚刚不值一提的玩笑话早被淹没在脑海里——朔间凛月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
可被预料到便不是月永レオ了。

那之后的一切一切发生了极其唐突的改变,两个世界被月永レオ直接揉在了一起。他们在每一天后半夜爬上天台寻找他自己随意命名的星座,帮深夜溜进校园的野猫一起寻找栖身之所,放学后翻进音乐教室共同弹奏一架钢琴;他们在表演前悄悄在幕后亲吻,被对方的犬齿刺痛,再互相说着嫌弃。
他们没有牵手逛街,不曾相拥而眠,甚至直到月永レオ不见踪影也没说过一句喜欢。

可历史就这样发生并存在着。怎么会真的忘记了呢。


——结果还是你先落荒而逃了,懦弱的国王。

月永レオ断了联系的几天后朔间凛月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他不太想再去花园露台。
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手里拿着濑名泉告诉他的地址,意识到自己对对方的了解四舍五入等于零。他把纸条团成一团丢到一边,打了个哈欠,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翻了个身。
月永レオ太过喜欢四处散布他的爱了。过去的那一个多月近乎梦境的日子确确实实变成了一个笑话。他最终没有去找他,甚至没有打听。
实际上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是吗,他想。

不过是两个无事可做的闲人相遇又离开罢了。

⋯⋯

仿佛是大脑不由自主的排斥一般,朔间凛月很久以来一直把这件事丢在脑后。可那些见不得人的旧账还要拿出来翻一翻吗。
对啊,可不止是我的队长呢。


月永レオ不知过了多久放开他。

⋯⋯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说我不生气了吗——为什么要被你这种笨蛋捉弄。朔间凛月冷笑一下,想跑路就丢下所有人不管,想回来就突然回来,想忘记谁就忘了⋯⋯吸血鬼可是很记仇的,愚蠢的人类国王?

这话里确实带着气,月永レオ总能轻而易举踩中他名为理智的线,再牵着他引以为傲的控制力起舞。这次也同样。

对不起啊,凛月。
很意外地月永レオ直接开口道歉,露出了有点苦涩的微笑。没有忘的,应该被忘记的明明是我这个白白占着这个头衔无所作为的恶人吧?
他语气里带着自嘲,我爱我的knights,尽管⋯⋯已经不是了。就算这样也承认我是国王的你,该说是可怜我还是温柔呢?

但我还是回来了这里,被所有人嘲笑着——他提高了点音量。我需要凛月,我也喜欢你。


一句喜欢前面竟然带着一句我需要你。

果然这才是月永レオ。朔间凛月开始头痛了。


实际上如果现在保持沉默,他们的一切计划之外的关系都会被埋葬在过去里。于是国王与骑士,统治者和策略家。老同学,曾经队长与队员,毕业之后偶尔聚会才见一次面,客套而疏远。流浪的天才在深渊里歌颂光明。月永レオ不可能安定,不可能原地踏步,不可能因为谁而改变。

朔间凛月也不可能积极地去追求点什么东西的。强行拆碎的两个世界终究也不可能融在一起。

同路不同行,他早该料到的。


他缓缓开口。

虽然你这家伙怎么想都太糟糕了⋯⋯可很遗憾,吸血鬼是不会说谎的,也不会违背约定。
他抬起头,声音却压得很低。我曾经说过要跟随你,那就是你了,也没打算后悔。
朔间凛月看到对方青绿色的眼眸里闪着遥远的星星,他想起刚刚的梦里,这双眼睛也是这个样子。
——如果就这样原地踏步,我都要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了。

——所以你这家伙就拼命试试看能不能给我些新的风景了。为了这个,我就勉强跟上你吧。


我不会跟你一起死,但我愿意跟你一起活着。


月亮藏匿于树影,他们终于完成这个早就应该到来的拥抱。

end



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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