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能够与你并肩的地方去

【凛レオ】Parallelism

au



月永レオ手握着方向盘,手心有一层薄汗。他低着头,把眼睛隐藏在帽檐的阴影里。安静得不像他平常的样子。
这也难怪,他手太生了,一坐到这个位子就自然而然要打起精神来。
可这次不同。车不是他的,车主兼他现在的房东歪七扭八地倚在后座,舒舒服服,甚至还摸出了眼罩——这是他被莫名其妙推上驾驶位的时候看到的。现在谁知道睡成了什么样子。
他抽空瞥了一眼后视镜,也就在这一秒朔间凛月就伸手把本来戴在眼睛上的眼罩掀上去,仿佛正等着他一般,眼底的红色在阴影里闪着光。
好好开车。
他调笑着,不然等会儿不让你进门了。
……我说啊!
月永レオ可冷静不下去了。
就因为你不想开这种理由,怎么这样对我啊——呃啊这种无聊的事情太让人焦虑了!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不,是杀戮!
好啦,乖、乖。朔间凛月向来了解他的脾性,伸手顺了几下他的发尾,动作有些敷衍,语气却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今天姑且尊敬一下老人家嘛,小国王。
月永レオ撇了撇嘴,假情假意抱怨了一下便噤了声,把心思投入到眼前的道路。周围环绕着一股高档车才有的皮革味儿,还开着空调,吹得他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
但他什么也没讲,连着满溢出大脑的疑问一同咽进肚子里。他成为不了毕生歌颂梦想脱离世俗的艺术家,对于某些事情心里甚至比大多数人要清明。于是他只是把天窗拉紧,将最后一点落在后座的光亮阻挡在外。
睡会儿吧,凛月。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翻了一下身,他听到细微的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

刚刚——大概也就是半小时以前,月永レオ本在他的公园里呆的好好的。夏末初秋的傍晚风里的味道让人昏昏欲睡,周围是精神过头的小孩子跑来跑去的吵闹。他抓着他的铅笔,惬意地歪在简陋的早就干涸喷泉池边上,把被揉搓得卷了角的本子随意搁在膝上。
他擅自在脑海里将公共公园划为了自己的领土,把大象滑梯定为自己的皇宫,把野花认做自己的臣民。他这样想着,拿起铅笔在纸上寥寥几笔勾出形状,心里简直要冒出愉悦的泡泡。他总是如此,好像很轻易就能笑出来。
沙地里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他看到实体的热浪蒸腾弯曲了空气,时间很慢很慢,把一切感觉钝化。月永レオ就快要闭上眼了,却看到视线里的小野花倒下一朵,又倒下一朵,倒下一片,巨大的怪物入侵了——他定了定神,有人走向了他,带着最不该出现在这个人脸上的烦躁,正一步步向他靠近,他甚至怀疑自己在梦里醒来。
只是对方到走近之后,居高临下看着月永レオ时,他又变回了那个他熟悉的朔间凛月,眼睛永远不愿意用力睁开,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乎。月永レオ盯着他又眨了眨眼,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了半片荫凉。
而他却没动——你会开车吗,他说。


车里太安静了,月永レオ没开音乐,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朔间凛月手里抓着对方的外套,感到上面残留的来自太阳光线热度,在冷气中还算舒服。他并不想睡,倒是很享受这种寂静。
——凛月,去学着融入人类不好吗?他脑海里响着不久前来自那个与他眉眼有八分相似的家伙的所谓的忠告。他便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带着气拿走了桌上的车钥匙,放弃了直接扔进河里的想法去了附近月永レオ经常出现的地点。

是了,朔间凛月现在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局外人,随便什么人都好。只有利益关系的月永レオ是完美的人选。没钱的人都是好说话的。

他不愿去,也不想弄懂。
为什么我要去积极面对生活呢,为什么强行融入人类呢,也太可笑了。我拥有自由不是吗。
他的大脑就被莫名的烦躁所塞满。

毕竟他还算满意现在的生活,半夜写点写些低俗文学赚点稀薄的稿费,只刚刚够供得上朔间凛月式的节能生活和每天一罐的碳酸饮料。他对物质生活的要求过低了,就像月永レオ所说的:三流写手,没有梦想也不懂浪漫——这些对于他来说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月永レオ是个搞艺术的,或者说穷画画的。平常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作息混乱时常夜不归宿,在的时候就窝在他的那间小屋子里倒腾他的画,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非常符合朔间凛月互不打扰的要求。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人完全不是安分的性格,偶尔两人对上面总是因为各种事情开始基本以月永レオ单方面的争论,不久就因灵感的到来而不了了之。朔间凛月也大部分时间懒得搭理,两人就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和谐。
他把他的画拿给朔间凛月看,给他讲自己看到的宇宙时,朔间凛月总是完全提不起精神的表情,以牙还牙嫌他是白日做梦的落魄画家。但他喜欢这个人的画。

说来奇怪,朔间凛月知道自己不具备什么审美天赋,对这些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事也大多满不在乎,但就是没来由的对他的作品毫不反感。
不是说他那些为了生存的毫无水平的插画,是那些一直摆在他屋子里没见过其他人的作品。

线条还是用色,都是有只属于月永レオ的那种惊心动魄又锋利的美。如果来形容,便是宇宙一般——包罗万象,变化诡谲。

月永レオ是个天才,也足够努力,却傻到不懂得变通,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不愿意去博得什么关注。
尽管朔间凛月知道自己没资格评价对方。每当他躲开日光抱着电脑缩到墙角后,停下手上的动作,听着隔壁有些杂乱的声响时,他便能感到两个相似的灵魂的共鸣。

月永レオ也喜欢他——他每天都在这样说。
我喜欢你这个角色!他半夜从手机上扒翻着朔间凛月的更新,跟他讨论他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朔间凛月说你有病吗这是人工雷,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的。
他就从被窝里钻出来抬起头,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了半张脸,眼睛里闪着荧荧的绿光——月永レオ在床边打着地铺,看上去毫无睡意。

老房子经不起两台空调同时折腾,房东大人理所当然地禁止了他的冷气。于是月永レオ热得半夜卷起被子就跑闯进了他房间,赶都赶不走。


我知道的,凛月,你明明很有才华的……
他突然就认真起来了,你可以写点别的。或者你这么好看,还会钢琴……哦虽然我没听过……靠脸都能吃饭的,哎,我说真的。
朔间凛月没理,就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不喜欢这种谈话氛围,便盖住头装死。
可就在下一秒一阵冰凉袭向他,一双带着凉气的手直接窜进了他的领子。
……!?
朔间凛月难得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把被子拉开。
宇宙人入侵——让我进去吧,地上好冷啊!
嫌冷那你去外面睡啊?
不要,外面又太热了!
你这家伙……

朔间凛月叹了口气。往边上一点,不要靠过来。
谢谢,最喜欢你了!
月永レオ就笑出声来,在寂静与黑暗中显得突兀至极。

相信这个人会正经才有鬼。
多少朔间凛月自认为是底线的事月永レオ都做了个遍。他是天下最没礼貌最没分寸的人,却又永远在离他的愤怒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朔间凛月不知道这个人是没脑子,还是太聪明。



而现在,车缓缓停下来了。
他懒得动,也懒得睁眼。他听到前面传来杂乱的声响,听到对方撞到头后压低声音的痛呼,片刻就安静了下来。又有声音——好像是拔开笔的声音。
月永レオ跪在前座上,一只手扶着椅背,一只手拿着一支笔,向歪在后座上的人的脸上伸去,在就要触碰到的前一秒顿了顿。
如果你醒着,就反抗哦。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朔间凛月没动。他闭着眼,感觉到细细的东西轻轻划过脸颊。

我曾经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唔,果然还是我太理想化了啊。
月永レオ划了一到生硬的折线。朔间凛月几乎就要睁眼了,可他忍住了。
于是他就说下去。
你这家伙看着真的很让人羡慕,不……甚至说我都有些嫉妒你了。
你有才能,你有可以依靠的东西,但我还没找到,我总是在失败,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波浪线绕着圈拨开刘海画到了额头。
我希望你高兴,因为凛月不高兴起来特别丑……所以我要把宇宙人画满你的脸上!哦对,我没开回去,中间走错了……我也不太知道这是哪里,希望等会儿你能认路。
他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乱七八糟的。于是干脆小心翼翼爬到了后面,挤在后座与椅背狭小的空间里。
你口口声声老人家什么的,但说真的凛月超任性。他仿佛是真的安下心来,开始讲起从未说出来的事情,手上的笔一下一下在朔间凛月的额头上点着。
我觉得只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的事情就是正确的,当三流写手也挺好的,你喜欢就行。啊啊……可恶,脑子不听使唤……
月永レオ很纠结措辞,在座位之间挤着也很难受,于是他直起身来,半个身子就趴上去。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很薄的布料。朔间凛月已经睁开了眼睛,任他折腾。但他没看到。月永レオ也放弃了用胳膊支撑,上半身的体重都压在了对方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变成了类似拥抱的姿势。

以后我无偿给你的小说画图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那个角色?唔,我要把他画成你的样子。
你不愿回你那个家,那就回我们那里就好。
呃,虽然房子是你的……虽然、虽然我这个月的房租我还没交!

你起来见我,凛月。


朔间凛月就把那件薄外套往下扯了,月永レオ被吓了一跳抬了头,才避免了两个人的额头撞在一起。朔间凛月皱着眉,可他看到的月永レオ脸上是狡黠地笑着的,并非他想象的惊讶。
你一开始就醒着吧,还容忍我画那么久真不愧是凛月啊,你现在超滑稽哈哈哈……
他憋不住笑了,放弃了勉力支撑整个人趴回了朔间凛月身上,头发扫在他的脸上。
不,你就等着被我杀掉吧。他就很冷静地回答,伸出手抓住对方的头发,你起来啊,我要窒息了……
你都说了要杀掉我了我才不起来!月永レオ撑起半个身子,眼睛依然是亮亮的。他开口,我想——
我想亲你。

话未说出口,便被朔间凛月的动作打断。
尖利的牙齿咬上脖颈,喉结被刺得微痛。他歪到一边,手附上对方的后脑,轻轻摩挲几下柔软的黑发。他又抑制不住弯起嘴角。一会儿去超市吧,冰箱里没有饮料啦。他艰难发声。

不知道在哪里的话,那就把车丢掉好了。

他当然不需要什么回应了。
车窗外面是车水马龙的夜,而他们只剩下彼此。






end

——不过你到底画了什么……
——是笔盖!我哪舍得啊!


5 30

标题改成英文会不会显得不那么俗(不会的)

评论(5)
热度(235)
  1. 共1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客服小号 | Powered by LOFTER